第24章 晓喻三千偷梦事,风雨如晦起波澜(六)(1 / 2)

偷梦师 雪上飞霜 3784 字 3个月前

京都城永巷,孟贾氏府邸

方方正正的院落内,周围的房檐上悬挂着红色的灯笼,将整个府邸映照的一片通明。

头发有些花白的孟贾氏,此时手中捏着三支香,在一个排位前祭拜着,只是在那排位之上却并无人名,仅有赤金描摹的“梦隐宗”三个大字。

院子的院门处,此时有一个和孟贾氏差不多年纪的嬷嬷恭敬的走了进来,看着孟贾氏开口问道“夫人,少公子已经在前厅等了多时了,夫人可要一见?”

孟贾氏闻声,脚步一顿,下一刻,仍旧恭敬的将燃香插在了香炉之内,随后抬眼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院门,开口道“仅仅是为了问,白日里来为我治疗梦魇之怔的姑娘,便等到了现在吗?”

“是!”

嬷嬷恭敬答完,就见孟贾氏端着步子,不紧不慢的坐在了院子中的摇椅上,轻轻躺下,合上眼睛,嬷嬷见状自然的走到孟贾氏的跟前为她捶起了肩膀。

沉默半晌只听孟贾氏仍旧闭着眼睛,不急不缓的道“看来川儿还是起了疑心了……”

“夫人是指?”

孟贾氏闻声开口,轻哼了一声“他总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,其实我什么都知道,这么多年,川儿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梦隐宗的传人!你去告诉他,我不想见他,就和他说,今日白间来的女子,确实是个专治民间疑难杂症的女医,并没有什么不妥,如今我已经好了,叫他不要挂怀!”

嬷嬷闻声,停下了垂肩的手,看着孟贾氏问道“夫人……,是打算帮她?”

孟贾氏闻声,长长一声叹息顿起,开口道“多少年了……,我总打着梦魇缠身的名义,企图在治病的医师中寻找到梦隐宗的传人,原本并没有指望梦隐宗还有传人在世的,但是今日,只当那小丫头一出手,我便知道,我等到了……,自此,余生可安矣。”

孟贾氏说到此处,声音一顿,继续说道“川儿寻问那丫头的情况,我不管他是怀疑那丫头,是否是梦隐宗的传人也好,还是有其他目的,我都不允许你说出去,你可记明了?”

孟贾氏此刻见到嬷嬷点头,又继续说道“我贾家曾经受过梦隐宗的大恩,不然哪里会有如今的贾家酒坊?现在我已经将所有家业都交到了川儿的手中,任他打着酒坊的名义做什么,我一概不管,我此生嫁了贾家,为了贾家生下这个儿子,便已经不欠贾家什么了!”

“是!夫人心里的苦,我自然知晓的!”

嬷嬷的话音一落,孟贾的目光紧接着便落到了面前的牌位之上,眼中有着莫名的哀伤,只听她长叹了一口气,开口道“卷知舟啊,这个牌位,便全当是我为了报答你的恩情为你所立,当年若不是你,及时拦住我,绝了我嫁与周公演的念头,恐怕,整个贾家都会遭遇横祸。你说,我与他明明是最先相识,可他为什么要舍了我,追随在了那个妖精的左右呢?”

孟贾氏说到此处,眼神中呈现出不加掩饰的恍然,而语气中也有着说不出的痛苦,嬷嬷闻言紧忙忧心的劝慰道“夫人,何必要想那些陈年往事,如今公子大了,贾家兴旺,孟家又有公子居于朝中高位,何等安乐啊!”

嬷嬷言到此处,但见孟贾氏一行老泪滑落脸颊,孟贾氏转而抬手擦了擦,呵呵一笑道“人老了,就爱回忆往事,罢了!常言道君子虽爱江山,却更爱美人,当年阿若的样貌,不说是周公演,就连卷知舟那样的完人,也不能免俗,我自然是心悦诚服的!不过好在,我并没有被蒙了心,早早看破嫁了贾家,贾家虽然彼时门户不大,却能护得了我母家周全,老爷对我也算相敬如宾!如今我为贾家生了川儿,也算延续了贾家的香火,又为老爷添了几房妾室,自然也不算怠慢了他,由得他们去闹腾。”

孟贾氏,说到此处,慢慢起身,走到了梦隐宗的牌位前,只观着那牌位开口道“去告诉川儿,让他回去吧,既然那丫头说了,如今的我不适合居住在繁杂闹市,明日你去孟府传一庚帖,我们则日启程,去郊外的庄子上居住,叫老爷不要挂怀!”

“是!”

待到嬷嬷走后,只见孟贾氏对着被微风吹拂,稍稍晃动的灯笼,语气略显苍老,自言自语道“周公演啊,这么多年,怕是你早已将我忘记,现如今,梦隐宗终有弟子还留存于世,竟也不知于你到底是福是祸,一切因果,皆有定数,善恶到头,终有报的,还望你好自为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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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女医?哼!”

另一边,得到了嬷嬷的答复,气愤而走的孟北川,因为心中担忧卷喵喵已经看破了他酒坊的生意,正顾自苦恼,碍于无处撒气,只一出了门,一拳就砸在了墙上,孟北川的护卫观到此景,急忙上前,立时便见孟北川阴郁着眼神,冷声开口道“去长陵王府上!”

“这……”

护卫的疑虑之意刚一响起,孟北川冰冷的目光瞬间便扫到了他的身上,惹得护卫不禁打了一个哆嗦,急忙改口道“是!”

待到孟北川里开后,于永巷的拐角处,有两个人影立时走了出来,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高简,眼观着孟北川离开,幽幽开口道了一句“看来,孟大人心中的气,生的不小!”

白苏里闻声,急忙凑了上来开口问道“王爷觉得,孟大人是为何生气?”

“去看看便知道了!”

一时间,高简这一声回答刚落,立时便听长街的另一头,有一匹快马疾驰奔来的声音,高简二人闻声并未动作,只站在巷子的阴影里,不发一语。

不多时,随着那匹快马从高简二人的面前疾驰而过,高简迎着街头巷尾亮的不甚明显的灯笼,将那马上的人,一副怅然失意,又有些生气的神情尽收眼底,通身的彩色霓裳,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像一道彩虹,翩然于火红色的骏马之上,越跑越远,微风吹动,马背上的人儿,裙摆飞扬,迎着灯笼的光芒,像极了蝴蝶翅膀,朦胧飘然……

“那不是周妙妙吗?这大晚上的是去哪里?”

白苏里的声音此刻不经意的响起,瞬间将高简的思绪打断,高简闻声,又看向了马匹奔去的方向,转而抬头又看了看天空中忽明忽暗的星子,口中不明情绪的道了一句“本王竟然从来不知,京都城的夜里,这样热闹!”

高简说到此处,立时将目光给向了白苏里,朝着马匹疾驰而去的方向一凛,白苏里瞬间领会,只脚上轻轻一抬,脚尖瞬间踏上了永巷的墙檐,旋身落于墙头之上,下一秒冲着高简,将头一点,便掠身飞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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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子时,长陵王府

“早知如此,皇家猎场的那一晚,周妙妙撞破了殿下和北疆王的会面, 提出要杀了她时,臣就不该出手阻拦!”

长陵王府的密室内,此时的孟北川面上表现出明显的担忧,目光也带着少有的阴狠,丝毫不像他往日里喜笑挂于面上的形容,而反观长陵王,则手端着茶盏,不急不躁的稳坐于高位之上,笑看着孟北川发飙。

“殿下不着急?”

孟北川观到长陵王的形容,面上带着明显的不悦,却见长陵王将茶盏稳稳的放在桌案上,随后将薄薄的嘴角勾起,便将头好笑的一摇,开口道“孟北川,你堂堂的御前一品司政,没想到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,平时的沉稳是一沾了你的酒厂子,便全忘了!依我看,你到不必如此心急!”

“殿下……”

这边,孟北川疑惑的话音刚起,便听长陵王分析道“那周府的周妙妙不过是一介女流,况且若是她真的知道你手底下的生意,你以为她会不和周公演说?再者,你说过,周妙妙曾去你母亲的府上为她看病,说不得,是你母亲无意间说出来的也未可知!”

孟北川闻言,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放心,继而开口道“只是,殿下也知道家母和府上的关系, 如今连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受到了波及,家母并不愿意见我一面,这话到底是家母说的,还是那周妙妙自己探知的,臣并无从知晓……”

孟北川说到这里,将目光瞬间盯向长陵王,表情甚是决绝,开口请命道“殿下!臣请您允准我刺杀周妙妙!”

“这……”

“咣!”

正在此时,就当长陵王一语还没有说出口,只觉密室的房门大开,下一刻一身黑衣束缚,长发束冠的高简,便负手而立站在了那里,一张口便是冷嘲热讽,开口道“没想到堂堂的孟司政,也有如此草木皆兵的时候!”

霎时间,只见高简身形未动,密室内却已是桌椅错位之音交叠而至,一阵凌乱过后,身形矫捷,踩着桌椅板凳翻身而至的孟北川,便已经旋身落在了高简的面前,只面向高简,身形错位,一只左手狠狠的掐在高简的脖颈之间,待到看清了高简的脸,只听他 错愕的道了一声“是你?”

随着孟北川这一声出口,高简只觉孟北川手上的力道松了些,随后皱起了眉头,开口言道“怎么?孟大人,曾于多年前只身前往北疆救出本王的性命,今日竟要亲手了结了本王吗?”

终于到此刻,孟北川闻声,放下了手,高简见状抬步迈进,显然并未将孟北川刚才的所作所为放在眼里。

如是,只见孟北川一脸凝重的看向长陵王,却见长陵王已然起身,看向孟北川的表情也是一脸郑重,开口道“是我请他来的!”

而待到此时,反观高简已经旁若无人的坐在了长陵王的位子对面,自顾自的倒起了茶水,自斟自饮了起来,长陵王见状也并未介意,仍旧重新落座在了刚才的位置上,面上换上了一脸好笑的神情看着高简,却独留孟北川一人懵在了当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