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累吗?”
柔盾趴着抱住枕头,看见了身侧人面庞上那层薄薄的细汗,眯着眼问道。
浮盛名呼出几口气,笑着摇了摇头,轻轻的顺了顺眼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,道:
“不累的,你呢?疼吗?疼的话就跟我说,给你上点药....”
“我可不怕疼,嘿嘿...毛毛虫攻击!”
柔盾嬉闹着在床上拱动着,将浮盛名挤着贴到了墙面发出声闷哼,才满意的不再闹腾,粘住后没一会便沉稳的睡去,浮盛名半睁着眼在微弱的烛火中细细的注视着眼前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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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样子去不了了啊...”
柔盾醒来后听了会雨声,闷闷的压上身侧还在熟睡的人,趴在窗沿上看着窗外的大雨滂沱,有些失落。
浮盛名在睡梦中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,混沌中醒来,这是年后第一次睡得这么深,看着耷拉在窗沿上的脑袋,支起身靠了过去道:
“等下午看雨会不会停,还疼吗?”
“有一点,没事......”
“看看,肿了给你擦点药...”
“只有药?别的呢?没有了吗?”
柔盾边说边背着收回身子靠了过去,不经意的勾起如绸缎般的秀发,卷在指尖略微用力的一扯,后者意会,主动迎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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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啧,来迟了让它跑掉了。”
柔盾蹲在湿润的草地中,伸手解开沾着血痕和几撮毛发的套子,嘟着嘴似乎有些不满,浮盛名在一旁看着,干净白皙的手撑着把浅灰色不透光的油纸伞,盖了薄纱垂至脚跟,隔绝开雾气,勾出抹清笑,回道:
“真可惜啊...再待一晚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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柔盾是不会感到负担的人,有了奇怪的想法就会去做,如果不喜欢就会立刻停止,从不在意过他人的想法,狡猾又随性。
对于浮盛名也是,两人有着最为熟知也最为亲密的关系,所以他才肆无忌惮的用行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,窥探到了其中的那个可能。
第一次感到有些酸涩,但不讨厌。
反之,浮盛名从未真正审视过自己,对于接触的所有事物都只是模糊的概念,其中只有柔盾是清晰可见的。
哪怕等的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,失落了也无妨,这样下次见面会更有清楚的感受,也会更珍惜。
从来没有索求过什么,但在那一刻却恨不得将对方疯狂的融化开,严丝合缝的塞入自己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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橘子树长成后会不断结出甜美诱人的果实。
采摘的人也开始愈发贪心,只要见到了,就会毫不犹豫的立刻摘下送入口中品尝,生怕被他人窥得分去丝毫。
但需要注意的是,橘子性寒冲火,食之不控量极易伤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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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日之后柔盾隔三差五的从狗洞中钻进,大门中跨出。
“为什么不走正门进来?”
浮盛名感觉近日右腹部的绞痛变得愈发厉害,因睡眠不良脑袋变得很是沉闷,但还是支着腿尽量遮掩,以不被面前正坐在自己腿间涂涂画画的柔盾察觉。
“追求刺激呗,悄咪咪的....”
“昨天怎么没来?”
浮盛名抵在柔盾背上,感受着微微的动作,柔盾挥动着画笔,将身后人的长发接过一缕,轻轻的沾了些白色颜料涂抹上去,道:
“和他们抓鱼去了,但一条都没抓到,那个湖里的鱼好像去别的地方了,我们沿着岸下了好几个套网但一条都没有上来,真奇怪....”
说完又快速岔开,道:
“姨婶呢?还没准备回来吗?”
浮盛名垂着眼,看着眼前脖颈上还未能褪去的浅淡痕迹,露出一抹得意的淡笑,但听到旁人的名字只觉刺痛穿插进心脏,不自觉的皱眉。
知晓柔盾的性子,想知道些什么,但又怕惹他生气不敢随意问出口,咬牙强忍着沉默了片刻后才回:
“嗯...这次有点远,可能要后日。”
“那我再住一日,你知道吗,我昨日回去跟爹娘说来陪你是因为你怕黑~他们就说这样的话,我跨槛来跟你做一家人就好了,倒也不用回去折腾他们了,嘻嘻...”
“...一家人,我们现在不是一家人吗?嗯?”
浮盛名突然笑了,手伸进腰间挠了几下,逗乐了掌中的人儿。
柔盾挣扎道:
“哈哈,当然是一家人,嘶....等等给我挠挠这,好舒服..”
“这里?还是这里?”
修长的手仿佛被薄薄的一层羊脂玉裹住骨头般,精美细致,但却藏匿不住惨淡的血管,在深沉古朴的肌肤上四处游走滑动,引出阵阵嬉笑。
柔盾轻轻的拿起放在眼下细看了会,浮盛名一动不动的,两人如雕塑般静置了片刻,浮盛名轻轻念叨了句:
“柔盾。”
“嗯?”
“我们是一家人。”
“当然,你永远都是我家人。”
浮盛名目光温柔的慢慢的失了神,但很快被柔盾的话扎回现实。
“等我们以后各自成家立业后有了各自的后代,也会像我们这样要好吧。”
短短的片语如尖锥死死刺进浮盛名的全身各处,将骨髓刮的干干净净,白皙的面庞弥漫出抑制不住的悲戚。
“柔盾.... ”
听到耳畔微弱的呼唤,柔盾愣了下,转头疑惑道:
“怎么了?哪里疼吗?”
“没事..... 等我好起来,就天天去给你抓野兔吃。”
“好啊,不过比起兔子,我更喜欢吃鱼。”
“哦?鱼也不错,但很难弄诶。”
“那就慢慢弄呗。”
“好。”
浮盛名应了句,把脸埋入不断念叨着闲言碎语的柔盾发间,感觉开始缓慢的步入了水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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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症愈发的严重了,总是被阵阵的刺痛搅的无法入睡。
柔盾为了让浮盛名好好安养,也逐渐减少了次数,两人仿佛孩童间的玩闹般,玩够了就各自散了场。
浮盛名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情绪压在了心中,但见到柔盾依旧会开心,只是那步入水中的感觉愈发深沉,开始逐渐抽不出身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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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柔盾独自跨过阴雨天去到浮盛名家中时,府邸已经变成一片黑白。
“姨婶。”
柔盾喊了句,面前满头花白,神色疲倦的中年妇女听闻抬起了眼,但又很快抑制不住泪水悲戚的低了回去。
柔盾张了张嘴,安慰的话语卡在喉间,但更多的是撕心裂肺的痛楚,前来的宾客稀少,甚至坐不满前堂的客椅。
“昨晚睡过去的,在上面,去看看吧... 他最喜欢的就是你,知道你来了肯定很开心.... ”
听到浮姚伊的话,柔盾下意识的踏上楼梯,站在门前沉默了许久,却不敢推门进去那个自小就喜欢赖着嬉戏疯闹的房间,颤抖着手落荒而逃,飞奔躲进了雾气弥漫的旷野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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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年后,府邸落锁了。
柔盾得到了一把钥匙,是姨婶给他的。
“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,姚伊就要有孩子了,我要去那陪她,路太远了就不回这里了。”
柔盾认真的听着姨婶释怀的话语,收好了那把古朴陈旧的钥匙,但一直没有勇气去看,只是隔着旷野眺望片刻后就独自离去。
自那以后也不再种树了,觉得烦闷又无聊,果子也变的苦涩令人作呕。
想去什么地方,但又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,就这样混混沌沌的过了一天又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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