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巾咏从昏睡中醒来,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灶台旁,前方是一个露天的破烂庭院。庭院中央有个石制香坛,上面插满了燃尽的香棒;而庭院的一角,有一棵只剩树干的枯树,年全的夜明石在树上被抛来抛去。
恍惚的光亮,让她看清那是一个把头发、眉毛和胡子编在一起的怪人,黝黑的脸让人看不见眼睛,只有嘴上胡须动来动去,仿佛在碎碎念着什么。那张鬼脸谱就挂在他的脚边。
她上方的房梁有个破旧灯笼为她提供光源,身旁的李云傲和严年全仍在昏迷。灶台上是一口大锅,而旁边是堆成山的柴火,这怪人不会要吃人吧?!巾咏突发怪想。
见巾咏起身,那怪人忽然闪现到她跟前,把她吓了一跳!
“哟!小孩,你终于醒了!”
怪人似乎很高兴的样子,“你醒了就跟我说说话呗!我都要憋死了!”
他的声音很难听,扁扁的、哑哑的,跟鸭子叫似的。全身不知为何已然湿透,使得他更显得滑稽。
“你是谁?为什么抓我们到这里来?你要对我们做什么?”
巾咏放不下身后那口大锅,想知道这个怪人的目的。
怪人见她这么问,立即把两根粗辫子掀起来,尽量展示自己的容貌,“小孩,是我啊!你不记得我了?在西郊林舍里你还跟我打过招呼的!”
听到他提到西郊林舍,巾咏聚睛细看,努力回想这么多年来来往往西郊林舍的人中,长着怪辫子,嗓音又这么沙哑的形象……
“你,你是疯鸭子?!”她不敢确认。以前的疯鸭子可爱干净了,人前都是白白净净的,根本不是这副腌臜模样!
怪人兴奋得跳起来:“是我!是我!”
疯鸭子是巾咏在三年前见到的,那天正好碰到他出山,她跟他远远道了别。他属于西郊林舍的受聘者,他们只会短暂待在舍里,接到任务就会出山,完成任务才能回来。
三年里她都没见他回去过,却在宜城碰上了,真是令人意外的巧合。
“疯鸭子你在这里干嘛?”
他摊了摊手:“如你所见,守宅啊。”
“这样的破烂府宅有什么好守的?还要你扮起鬼来守。”她故意问得很随意,听起来还有点关心的意味。
“拿钱办事罢了。”他倒挺诚恳。
“光守在这里,偶尔扮个鬼、吓个人,就能拿钱?”
“那不然呢?”
“不会偶尔放把火什么的?”巾咏开始一点点试探。
“这破地方四周都是林木,放把火我待的地方都没有了,谁没事玩火啊!”
“你只待在这破宅院里?”
“还会偶尔到对面财神庙扮鬼吓吓人啦。”
“没有再去更远的地方?”
“再远就拿不到钱了,不去。”
疯鸭子好像真的是憋坏了,巾咏问什么他都会答上两句。
“你知道东街文曲庙的大火吗?”她想来个出其不意。
“东街?什么东街?文曲庙不是遍地都是?”
既然没有承认,巾咏决定换个方向:“我们只是到林里来捕猎,你为什么要抓我们来这里?”
疯鸭子把玩着自己的两根大辫子,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伎俩:“捕猎?用什么捕?想要空手套白狼啊!”
巾咏见他不信,抬起空手,收回时却抓着一根柴火。
“就是空手套白狼!”
“哟呵!不错啊!”疯鸭子鼓起掌来,“没用小孩居然学会新招式了!”
巾咏没有接受他的夸赞,直接用柴火抵住他脖子,也不讲情面:“说!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什么?”
疯鸭子大笑起来,欲言又止,巾咏不知有何可笑。
“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威胁我?省省吧,小孩!”
此时天边欲晓,疯鸭子不再和巾咏搭话,转身前往中央香坛,从坛下取出一柱巨香,用手点燃并插在坛上。
搓木成火,这人功力已然深不可测!巾咏有些后怕,要不是他还认识自己,他们几人估计早就被搓成尘灰了……
“嘿!小孩!”看到巾咏的呆滞模样,疯鸭子叫了她一声,“接着!”
他给她抛来了一颗黑色药丸。
“吃下解药,带一个人走。”
解药?巨香产生的烟有色无味,巾咏才闻一会儿便有眩晕之感。原来传闻中的诅咒原来只是一支巨型迷香!
“两个人都是我的朋友,我要把他们全部带走!”她知道自己没有本事讨价还价,但她必须这样做。这疯鸭子的脾性她并不了解,留某个人在这里,她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举动来。
“我有任务,五颗脑袋,一颗五百银,我要赚钱。”
疯鸭子的直白让巾咏震惊到哑口无言!说什么秘密探查,原来他们早就被盯上了!
内心的不安让她呼吸变得急促,她眩晕的程度也随之增加。
事到如今,先救一个是一个!
她立即将解药咬成两份,一小份自己服下,剩下的全部偷偷塞到云傲嘴里,之后带着年全迅速离开!
她运行体内所有内息,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年全回到财神庙外围,把他交到在那负责接应的依影和玉青娥。
“云傲大哥呢?!你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在那么危险的地方?!”青娥一通埋怨。
巾咏没有理会她,反而交代依影照顾好年全。至于云傲,她发誓会平安把他带回来!
在回鬼宅之前,巾咏先去海里浸湿了全身,用湿的衣袖捂住口鼻——水能溶掉迷烟,是她对疯鸭子除吃解药外,另一种保持清醒方式的解读。
待她再次回到鬼宅庭院,云傲已经被疯鸭子丢进他挖好的一个坑里,正准备填埋!
“疯鸭子你住手!”
她赶忙上前制止,准备去把云傲拉出来。只见云傲浑身是伤,看来是和疯鸭子交手惨败了。
白天视野开阔,她发现了庭院的特殊之处:对比疯鸭子新挖的坑,再结合院内青草的生长情况,庭院草地被分为一块一块的,不同草区的长势不均一,长得慢的草区和新坑口是同样的范围……
她掠了一眼,共有三十一处矮草区……
她心中萌生了一个很可怖的猜想,指着那些区域问他:
“疯鸭子,这些区域里埋的,都是什么?”
“死人。”
他毫不掩饰!
巾咏感到毛骨悚然……
“有人来了。小孩,去灶台里躲着。”在巾咏震惊之余,疯鸭子感受到宅外有人来了,提醒全身湿漉的巾咏去躲藏,同时警告云傲,“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你给我在坑里好好装死!要是发出一点动静,我立马摸了你的脖子!”
来者进入庭院,疯鸭子从枯树干上下来迎接,很是客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