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赵离身后的三位无涧山院学生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:
“疯鸭子!”
他立即想起了两年前在宜城发生的鬼宅埋尸案。宜城权贵为了不让宜城管辖权回到越都手上,与当地官府合谋,将近百名极贫百姓残忍杀害。而负责掩埋惨死百姓、看守鬼宅的人,正是一名叫“疯鸭子”的高手。
当初他读到案卷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来历可疑,没想到,又与这西郊林舍有关!
“束手就擒吧!你的同伙都已经被我们抓了!”
杨永俞与众位高手将疯鸭子团团包围,不给他一点逃跑的机会。
没想到疯鸭子只是摊摊手,无辜笑道:
“我只是给恩人送别,何来同伙?我想各位是弄错了吧?”
杨永俞知道这人又要开始胡扯了,于是提起长戈就上前抓拿,打算如赵离拿下白通那般拿下疯鸭子。
不料疯鸭子一个简单的撤步就完美躲过了他的攻击,随后快速向赵离所在方向俯冲过来!
“王爷小心!”
年全和依影成功预判疯鸭子“擒贼先擒王”的做法,一个箭步便双双护在赵离身前。一群喋喋不休的黑白飞镖紧密分布,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要将疯鸭子收入罗网之中。
疯鸭子没有停下脚步,果断运用外息将成群的黑白飞镖逐一控制。
成功被控制的飞镖一一被疯鸭子踩踏在脚下。
当他开始突破最后一层飞镖的围堵,愤怒与恨意才彻底从他眼中迸发。他紧握着藏在袖中的短剑,心无他念,只想为无辜的安报仇雪恨!
拨开罗网见仇敌,疯鸭子用外息将两把短剑尽力甩出,准备直取赵离的性命!
可惜,两把短剑都偏离了他预设的方向,被赵离轻松挡下。
无数烟尘自地面扬起,而疯鸭子却重重地跌落在黑土之上。
在黑白罗网的最后,藏着一把依影的弯刀。
那弯刀始终在依影的控制之下,直至成功将疯鸭子的双腿一分为二……
杨永俞走到疯鸭子旁边,狠狠地将他的脸踩在脚下。
一直没有参战的青娥见赵离脸上明显不悦,于是匆忙上前将杨永俞拉开。
杨永俞刚要骂她多管闲事,赵离便发话了:
“犯人可以没有四肢,但不可以没有嘴巴!”
会意的依影跟年全立即将倒地的疯鸭子扶起。
看着这些达官贵人们趾高气昂的模样,疯鸭子仰天大笑起来,笑声很哑、很难听,比临死的鸭子笑得还难听。
“你们这些人啊……果然都一样!想抓谁就抓谁!想杀谁就杀谁!这天下,还有天道吗?!”
“刺杀皇亲国戚,本就是杀头的罪过!”依影在一旁提醒,“那两把短剑,便是你的罪证!”
“他把好人杀了!我为好人报仇!天经地义!”
年全觉得他话里有话,直接借话套话:
“疯鸭子,如果好人是自愿赴死,那罪人是刽子手,还是她自己呢?”
“老板娘在西郊林舍里生意做得好好的!哪里会寻死?!你们居然还要污蔑死人的名声!”
听到疯鸭子这般说话,赵离猜出了可能事情原委,将严肃的目光投向负责烧毁西郊林舍的杨永俞。
“不是说,西郊林舍里的所有人都控制住了吗?怎么还有来寻仇的?!杨永俞,你给本王一个交代!”
越都查出授予刺杀马田者武艺的人来自西郊林舍,便以包庇妖人之罪将当时留在舍里面的人都扣押回了罗城府衙。为避免他们闹事阻碍抓拿嫌犯,安要服刑的实情并没有告知他们。
西郊林舍虽然没有多干净,但基本遵守国法,给多少钱办多少事,属于非黑非白的中间派。近年来也给罗城官府和百姓提供了不少帮助,因此其存在一直受到默许。
安长相诡异,面孔眼睛和发色与一般人明显不同,但其来自海的远方的情况罗城是知道的,齐民的身份也是罗城亲自给的。十多年来她一直以齐民自居,逢年过节的还给罗城府衙送钱送礼,其为人罗城都可以做担保,万不可能是冀国细作。
妖人悬赏令,是罗城府衙拿西郊林舍所有人的性命作要挟,安才肯答应配合的计划。
也就是说,齐国方面相信西郊林舍本身是清白的、安是清白的,却信不过它那些会十八般武艺的受聘者。
这一出戏,正是演给虞蝶的恩师白通和其他可能涉及冀国的人看的!
以安为饵,布下天罗地网,清扫冀国余党!
听到赵离的责备,杨永俞扑通跪地,诚心解释:“王爷,毁林烧舍之日,此人并不在场。臣有罪!请王爷责罚!”
“此人并不在西郊林舍的受聘名录当中,请王爷明鉴!”杨永俞身边的玉青娥也连忙下跪,提醒赵离他们并无遗漏。
没成想,青娥的话一出,疯鸭子便狂笑起来,那种豁达与义气,依影都受到触动。
“一饭之恩,千金难报!为恩人尽心力,乃我心中愿!谈何记名受聘!”
与动容的依影不同,年全从这狂笑言语中听到了更深的东西,连忙质问:
“你秘密为你的恩人做了哪些事情?!”
年全不相信他只是单纯被宜城府衙雇佣的守墓人。
疯鸭子突然安静了下来,收起狂傲,眼中只有布满黑灰的土地。
赵离肯定了疯鸭子的可以,让年全、依影负责押送疯鸭子回罗城府衙,其他人则继续向其他地方搜寻,避免出现漏网之鱼。
“不必再找了,我便是你们要找的人。”
赵离命令才下达,疯鸭子便服了软。
“我已经送完了恩人最后一程,如今我又成了废人,想要如何随你们便吧。”
依影向他确认:“你刚烧毁的,是不是妖人的尸体?”
“老板娘不是妖人,是恩人。这里是她的家,让她回自己的家,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。”
“先押他回去。”
赵离催促他们离开。
“再等下去,姓樊的天才就要被宜城权贵给搞死了!”
就这一句话,让赵离遣退了一众官兵和高手,只留无涧几名学生在身边。
转身之间,他便再次抽出利剑,稳稳架在了疯鸭子的脖子上。
樊富英前往宜城乃秘密行动,只有皇宫内关键的几个人知道。他到宜城后的消息都会被封锁,直到他从宜城马氏势力中顺利夺回控制权。
“老实交代,饶你不死!”
面对赵离的威胁,疯鸭子晃了两下自己的两根麻花辫,冷哼了一声,再次说出令在场所有人都惊讶的话语:
“樊天才不知道鬼宅埋尸的所有涉案人吧?”他直勾勾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满弓的箭矢,要朝着赵离那两只黑色的靶心射去,“而我,全知道!”
就在赵离准备继续逼问时,疯鸭子瞬间闭上了双眼,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哼。
依影顺着另外声音看去,只见自己的弯刀全部贯穿了疯鸭子的腹部,鲜血从伤口涌出,在黑土地上逐渐蔓延开来……